江苏省如皋市检察院技术人员与办案检察官正在查看抽帧压缩后的黄金案嫌疑犯被监视居住期间视频。
“一起盗窃案，三天内需要对30多天累计400多小时监视居住期间视频资料中的讯问录像进行审核检查，时间紧任务重，请你们协助完成审查任务。”一天下午，江苏省如皋市检察院技术人员像往常一样收到求助信息。
但此次任务比较棘手，这是一起黄金大盗案。2020年4月至5月间，嫌疑犯李某在如皋市磨头镇如城街道，采用技术开锁、偷钥匙开锁、翻窗入室等手段实施盗窃作案3起，窃得现金、香烟、白酒、黄金饰品等物，涉案价值200余万元，该“黄金大盗”案引发舆论高度关注。
犯罪嫌疑人李某被监视居住时间比较久，且多为无罪供述，为审查监视居住期间的讯问有无违背法律规定的行为，并对未有保障饮食记载的13次讯问情况做审查，承办检察官调取了李某监视居住期间的全部同步录音录像。3天内需要对30多天累计400多小时监视居住期间视频资料中的讯问同步录音录像进行全面审查，显然，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
监控视频专用播放器一般可实现4-16倍速播放,但高倍速下会有严重的画面丢失，无法用于讯问录像审查。而多画面播放速度提升也比较有限。单纯依靠增加人工来完成任务，则会存在效率低下、运维压力增加以及审查标准不一致等问题。
该院检察技术人员在了解案件审查面临的客观情况后，没有局限在最初的委托要求，而是针对播放器高倍速播放存在画面丢失，且最高倍速也不能满足短时间完成全部审查的现状下，结合海量知识储备，从胶片电影播放原理出发，寻找解决方案。借助视频处理工具，将每秒视频的25帧画面抽取为1帧，将25秒视频抽帧为25帧画面，再将该25帧画面保存为新视频的1秒，压缩后的画面可以适用任意播放器以正常速度播放，实现对原视频的25倍速播放，并且还能保证原视频的每一秒画面都有保留，保证“一秒都不能少”。这样既大幅降低了办案检察官团队的工作强度，提高了审查速度，也实现了对原视频的充分保留，有效提高了审查的精度。
使用抽帧压缩技术，使得原时长约45分钟的单个监控视频文件压缩到2分钟不到，大大提高了单个文件审查速度和质量。但是，如何将400多个小时，约600个视频文件逐一抽帧压缩处理，又成为技术人员面临的新课题。如果使用人工手动处理，耗时又耗力，技术人员在不得不加班的同时还要浪费承办检察官宝贵的审查时间。这时，技术人员通过反复探索、测试，以升级脚本的形式实现批量调度压缩任务，自动运行、流水线处理。三台电脑同时拷贝，抽帧压缩、审查压缩后的视频同时进行，对不存在肢体接触可能的片段以25倍速快速审查，对值得怀疑的片段采用普通播放器自带的逐帧播放功能进行审核检查，两者之间衔接顺畅，审查质量有效把控。
在完成抽帧压缩、批量自动处理任务这两大技术难题后，技术人员继续发挥求极致的精神，思索是否还有压缩审查时间的空间。压缩任务过程中，信息技术人员通过反复测试工具中的PTS上限，最后得出结论PTS值最高为100，通过调整脚本参数可实现100倍速播放。
最终，该案仅仅用了不到48小时的时间，承办检察官即成功完成了监视居住30多天累计400多小时视频资料中的讯问录像的审查，未发现有刑讯逼供行为。据此，承办检察官及时作出审查批准逮捕犯罪嫌疑人的决定，对侦查机关未记录保障饮食以及监控发现的违规使用械具的行为发出纠正违法通知书。2020年9月8日，如皋市法院采纳检察机关的全部指控，依法判处李某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40万元。
如皋市检察院将该技术进一步推广到刑事执行检察监督领域，根据该领域的特点，技术人员按照每3秒、每15秒抽取一帧的模式，实现300倍速、1500倍速审查。每天24小时1440分钟，理论上100倍速审查只需要15分钟不到，300倍速审查只需要5分钟，1500倍速只需要1分钟。“抽帧压缩”技术能够有效克服疫情对驻所检察工作的影响、弥补“伤病诊疗检察”等特殊监督的空白，实现日常检察监督全覆盖。“伤病诊疗检察”以往主要靠谈话笔录以及病历资料等非直观形式，该技术运用后可以对患有重大疾病等重点风险防控人员入所期间的身体状况进行快速回看和审查，对疾病严重程度和行动受限情况进行全面掌握，为开展羁押必要性审查工作提供依据。
同时，保障在押人员合法权益是刑事执行检察的一项重要职责，以往主要通过与在押人员谈心谈话、受理控告申诉等方式进行，但受疫情影响，检察机关无法及时了解在押人员思想动态，“抽帧压缩”技术的运用能有效克服这一障碍。例如，在押人员郝某某控告申诉案件中，通过该技术对郝某某在监室内对同监室羊痫风患者的救助行为进行了回放，对其采取按手臂、卡嘴巴和塞毛巾阻止患者咬舌等事实进行了核实和固定，在此基础上快速认定郝某某的救助行为达不到立功情节标准，但可以评价为在监室内有良好表现，可以作为量刑的酌情从轻处理情节。该院刑事执行检察部门会同看守所将该意见和经抽帧压缩的视频资料及时提供给郝某某案件承办检察官以及法官，意见得到有效采纳，并在量刑建议书和判决书中均有体现。可见，“抽帧压缩”技术帮助该案有效落实了江苏省法院、检察院和公安厅《看守所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羁押期间表现纳入量刑参考依据办法》，使该案成为第一起被法院采纳的将犯罪嫌疑人看守所羁押期间表现纳入量刑意见的典型案件。
“针对监控视频文件形成的脚本对大批量、长时间监视居住期间讯问录像的高效审查起到极大的作用，我们将该技术与已经建成的大数据集成系统有效衔接，复制推广到公益诉讼调查等领域。”如皋市检察院检察长吴晓栋说。据介绍，该院将该技术申请著作权，投入先进设备建成视频审查工作室，制定相关工作规定，运用该技术弥补空白、提高效率，以在开展法律监督保障人权工作中发挥应有作用。
本案中，检察技术人员的深度参与，充分体现了科学技术在司法活动中日益重要的作用。随着视频监控技术在交通管理、社会安防、环境监测、智能家居等各个领域的广泛应用，监控录像等视听资料因其所具有的真实全面、直观生动等特点，已成为办案人员了解客观事实，发现案件线索，追踪犯罪嫌疑人的重要法宝。在司法工作领域，通过视频监控能够实现对看守所、监狱、监视居住场所等地的实时高效管控，开展同步录下声音和影像能够强化对讯问活动的监督和对犯罪嫌疑人的人权保障。同时，全程记录的视听资料也为事后开展全面审查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但海量视频数据给我们办案带来机遇的同时也提出了新的挑战，本案检察官面临如何在较短时间内完成数百小时视频内容审查的繁重任务，针对上述难题，检察技术人员突破传统“一比一”等时播放查看的审查方法，运用专门知识和专业软件，通过自行编制、运行程序脚本，将视频拆分为以“帧”为单位的序列图像，并以1秒共25帧图像为周期抽取1帧图像重组视频，实现25倍快速播放，缩短筛查时间。并在此基础上，以逐帧播放的方式来进行重点内容查看，确保审查质量，为海量监控视频快速审查提供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同时，如皋市检察院将上述“抽帧压缩”技术，进一步推广到刑事执行检察监督、公益诉讼调查等领域，取得了良好的工作实效。
“抽帧压缩”技术方法主要是基于抽样筛查，一方面，需要设置合理的抽帧间隔时间，避免因关键行为维持的时间短于抽帧间隔周期而产生漏检的可能性，从而限制了视频播放速度的逐步提升。另一方面，对审查人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全程保持高质、高效的工作状态，避免受外因干扰或一时疏忽而产生漏看。因此，建议检察技术人员在不同场景应用基础上，注重经验积累与总结，为科学设置抽帧间隔时间提供数据参考依据，以便于此项技术的进一步推广和应用。同时，引入图像移动侦测技术，通过相应算法比较视频前后两帧图像是否变化，自动侦测画面是不是真的存在人员走动、物体变化等情况，事先排除无需审查的静止画面片段，缩小审查范围。针对视听资料所具有的大数据属性，尝试在现有如皋市检察院大数据集成系统的基础上，借助检察技术课题研究等科研平台，针对各项检察办案具体需求，收集积累相应视听资料数据，运用计算机视觉、机器学习等人工智能技术，训练计算机模仿人类视觉实现环境感知，通过深度学习逐步实现对图像目标对象的检测、识别和行为判断，帮助检察官实现对刑讯逼供等行为的快速、全面审查。同时，逐步构建起适用于检察办案的视频大数据分析平台，进一步促进科技与办案的深层次地融合，不断的提高检察办案的科技含量和智能化水平。
（作者为上海市人民检察院检务保障部视听技术室主任、全国刑事科学技术标准化（电子物证）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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